燕蓟故都,宸垣西峙;什刹名区,碧波东环。有府巍然,号曰恭亲;溯其沿革,阅尽沧桑。肇基于乾隆之季,初为和珅之第;鼎革于嘉庆年间,易主庆郡之藩。逮乎咸丰御极,乃畀奕訢,始称恭府。历百年之风雨,载三代之兴衰;集燕赵之雄奇,融江南之秀婉。余尝蹑履登临,凭栏吊古,见雕梁犹在,而人事已非;听画角无声,而兴衰可鉴。遂援笔缀文,以纪其盛,以抒其怀。
观其地脉之胜,揽其形胜之优。左依前海之澄波,映千树之烟霞;右枕后海之清泚,带百顷之蒲荷。北望钟鼓楼之嵯峨,听晨昏之鼙鼓;南接王府井之喧阗,连九市之车辙。周遭朱垣缭绕,似蟠龙之盘曲;内外琼楼错落,如列宿之森罗。其制也,遵王公之规制,合阴阳之正理。前殿后寝,辨尊卑之序;左厢右塾,分内外之仪。府门三启,示藩臣之体;戟门双峙,显世家之威。入门而窥,气象万千;驻足而观,琳琅满目。
若夫春日之晨,惠风拂槛。柳丝摇翠,笼雕窗而弄影;桃瓣飞红,落玉砌而留香。曲径通幽,穿回廊而寻趣;叠石为山,倚危栏而远望。时见乳燕绕梁,衔泥补垒;偶闻流莺啼树,弄舌清吭。庭中牡丹,开千般之艳色;阶下芍药,吐万种之芬芳。主人或携宾客,临轩设酒;或呼童仆,煮茗焚香。谈诗论画,赏春光之明媚;说古论今,话世事之沧桑。至若夏日之午,暑气渐消。槐荫蔽日,覆画栋而生凉;荷风送爽,入朱楼而醒醉。曲池泛绿,游锦鳞之嬉戏;高阁凌云,纳九霄之清辉。时有骚人墨客,登楼作赋;或有稚子佳人,临水浣衣。蝉鸣高树,伴书声之琅琅;蛙鼓方塘,和琴韵之依依。
逮夫秋日之暮,天高气清。金风扫叶,铺丹墀而如绣;玉露凝霜,缀碧瓦而似晶。庭前银杏,换黄金之铠甲;阶畔丹枫,燃烈火之旌旗。凭栏远眺,见西山之黛色;举目仰观,睹北雁之南飞。主人或携酒登高,叹流年之易逝;或焚香静坐,思往事之依稀。月上东墙,照朱门之深静;星垂北斗,映画栋之崔嵬。时有蛩鸣砌下,诉秋光之寂寥;或有鹤唳云端,表逸志之高违。及夫冬日之晨,雪覆庭除。千树银装,若瑶台之仙景;万径琼封,似玉宇之清都。暖阁围炉,焚兽炭而驱寒;幽窗映雪,展缥缃而读书。檐垂冰箸,凝玉洁之清辉;庭积素华,映日色之晶舒。时有雅士高人,踏雪寻梅;或有良朋益友,围炉论道。寒鸦啄雪,点苍冥之寥廓;冻雀栖枝,窥朱户之闲舒。
若夫府中之建筑,各擅其奇;园内之景物,咸极其妙。正门五间,启朱扉而待宾;仪门三进,列彩戟而示威。银安殿巍峨,承王公之朝贺;神殿肃穆,供祖宗之灵位。后殿深邃,居内眷之燕居;寝殿清幽,安主人之休憩。廊庑回环,通各处之路径;楼阁参差,揽四方之景致。其最著者,莫若“锡晋斋”。昔和珅据之,仿宁寿宫之制;今恭王居之,藏钟鼎彝器之奇。斋内紫檀大案,光可鉴人;壁上名人字画,墨香扑鼻。“多福轩”中,悬“福”字之匾额;“乐道堂”里,陈经史之典籍。“葆光室”幽深,藏金玉之玩好;“天香庭院”雅静,植名花之珍奇。
至于花园之胜,更见匠心。“曲水通幽”,仿兰亭之雅集;“叠石为山”,效姑苏之清致。“蝠池”澄碧,映天光之云影;“蝠厅”玲珑,纳风月之清辉。“邀月台”高峙,待嫦娥之降临;“吟香醉月轩”幽静,供骚客之题诗。“沁秋亭”临水,听渔歌之欸乃;“滴翠岩”穿云,闻松涛之奔驰。山石嵯峨,藏曲径之蜿蜒;花木葱茏,隐亭台之依稀。春则桃李争妍,夏则荷风送爽,秋则桂子飘香,冬则梅雪争奇。四时之景不同,而乐亦无穷也。
观其沿革之迹,可鉴世事之变迁;考其兴衰之由,足知治乱之根源。和珅当乾隆之世,权倾朝野,富可敌国。筑此府第,穷极奢华;聚敛财富,殚竭民力。其门庭若市,趋炎附势者如蚁;其威势熏天,忠良正直者避嫌。然盛极必衰,物极必反。嘉庆嗣位,遂正其罪;籍没家产,府第易主。此所谓“祸福相依,荣辱无常”也。及乎庆郡王永璘,得此府第,虽无和珅之骄奢,亦鲜匡济之伟略。传至奕訢,乃显其名。奕訢者,咸丰之弟,同治之叔也。当英法联军入京之际,国步艰难;值太平天国蜂起之时,民生涂炭。奕訢以亲王之尊,任议政王之职,主洋务之新政,谋社稷之安危。设总理衙门,通中外之邦交;办同文馆,育翻译之人才。购机器,开工厂,图自强之远略;建铁路,办电报,求富国强兵之实效。此府第遂成洋务派之中枢,中外交流之窗口。一时贤才云集,议论风生;车马喧阗,冠盖相望。然洋务之途,阻力重重;守旧之辈,诋毁纷纷。奕訢虽有经天纬地之才,终难挽大厦将倾之局。晚年失势,退居府中,唯以诗酒自娱,借山水抒情。此所谓“时势造英雄,英雄亦难违时势”也。
民国以降,世事更乱。此府或为学校,或为机关,或为军营,或为民居。雕梁画栋,遭风雨之侵蚀;珍奇异宝,散民间之流失。昔日之繁华,已成过眼云烟;旧时之盛景,唯留断壁残垣。直至新中国成立,乃加修缮,妥为保护。今则辟为博物馆,向公众开放。中外游客,络绎不绝;骚人墨客,题咏纷然。观其建筑之美,叹工艺之精巧;感其历史之重,思往事之幽远。
余观夫恭亲王府,非独一建筑之奇迹,实乃一历史之载体也。其砖其瓦,皆记百年之沧桑;其梁其柱,均载三代之兴衰。观和珅之骄奢,可知贪腐之必亡;见恭王之洋务,可明改革之艰难。盛衰之理,古今一也;兴亡之鉴,昭然可见。今之人观此府也,当思前车之覆,后车之鉴;当念国之兴衰,系于己身。若能以史为镜,自省自励,则国家幸甚,民族幸甚。
时维岁在癸卯,节近中秋。余游恭亲王府,感怀良久,遂作此赋,以记其事,以抒其情。其辞曰:
燕都形胜,王府巍然。左临前海,右枕后川。
乾隆肇建,和珅据焉。嘉庆易主,庆郡承传。
咸丰畀奕,恭府名传。百年风雨,三代变迁。
建筑精巧,气象万千。亭台楼阁,错落其间。
花园秀丽,山水相连。四时之景,各有其妍。
和珅骄奢,盛极而颠。恭王洋务,志在补天。
时运不济,功败垂愆。民国以降,历经磨难。
新中国立,修缮保全。今为博物,供人赏观。
历史之鉴,昭然在前。以史为镜,可鉴当前。
愿我中华,国泰民安。永保此府,万代流传。
作者简介:靳艳军,甘肃武都人,心理学博士,诗人、辞赋家。国内多所双一流大学特聘教授、博导,中国海归派成功创业者的代表性人物、国家级特聘专家、科技部创新创业人才。业余时间从事诗词赋创作及红学研究,10余篇赋被勒石以刻。部分诗赋作品被翻译成英、法、德、日、西、意、俄、阿、韩、蒙等十余种语言,也被众多书法家书写。目前已创作和发表古体格律诗词9500余首,辞赋260余篇,《红楼梦》文章162篇,兼有楹联、古代散文、新诗等文学创作1000余篇(首),各类作品150余万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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